财新传媒 财新传媒

阅读:0
听报道

法国的新冠病人总数在高位趋稳,重症病人数量也显出减少趋势。法国政府旨在帮助民众渡过难关的经济措施,尤其是支持就业的措施,在民间反馈不错。支持经济的举措,以及帮助企业避免破产的举措,看起来也都很给力。
 
除了口罩之外,大家热议的话题,我归结为三个T——追踪(tracking),检测(testing),数字化(transition numerique)。
 
文学方面,2009年和我莫言的一段小往事,最近回想起来,让我的禁足的时间里多一些思考和回忆的乐趣,暂时忘却隔离的烦恼。
 
口罩,就好好戴着吧
 
法国戴口罩情况总算是变好了。上街带口罩的巴黎人增加了不少。法兰西医学院建议所有人只要出家门就得戴上口罩。乘坐公交的人必须戴口罩,在办公室上班也是,在工厂做工的也是,若不能提供口罩,就不能复工。这对一些行业来说是挑战,尤其是旅游和休闲行业。
 
本地的口罩生产量也上来了。不少品牌厂家开始生产织物口罩。从中国来的货运航班不断,也是装满口罩。
 
3T-追踪(tracking),检测(testing),数字化(transition to digital)
 
追踪传染对于科学家和政客而言,是个热议话题。议会打算就此投票,决定是否强制追踪。现在还有许多未知。怎么做,有两个截然相反的办法:一个是政府的IT部门来追踪,并和欧盟范围内的类似项目对接。另外一个提议是让几个大型私人企业来做。
 
全民有效追踪,还是一件很遥远的事。20%的法国人没有智能手机;即使有智能手机的,还得依靠民众自愿安装追踪软件。这里面的技术细节多得很,关于google和apple的争议无疑也增加了此事的难度。此外,追踪要有效,得保证大量追踪到有风险的人都可以得到测试,以及有地方能将他们与家人隔离开来。法国的测试数量已经大幅提升,但跟德国比还差得很远。这也就部分解释了,为什么邻居德国的新冠死亡人数只是我们的四分之一。
 
数字化成了对抗新冠最有效的手段之一。我们不再觉得纸张、纸币、发票、报纸是安全的。报纸失去了不少读者。发行机构,尽管做出种种努力,还是大幅缩小了报纸的发行量。
 
网购量在一个月之内飙升。购买食品的(无论是递送到家或在停车场自取,参见之前的博客介绍农产品停车场交易),差不多占了网购总数1/3。
但数字鸿沟无疑也在加深:21%的法国人不用互联网沟通,没有数字化的基本技能,也没有基本工具。现在人们用智能手机比电脑更多。
 
数字化程度不一的问题看来是公共服务现代化的一个阻碍。但是强迫所有人必须上网才能享受公共服务,也是不可能的。
 
关于莫言的回忆
上周的博客里,我写到法国作家勒克莱齐奥与莫言的交往。此后莫言常常在我脑际闪现,尤其是禁足期每天一小时自由时间里,我多次路过大学路——2009年6月,我在这里对莫言进行了一个挺长的专访。帮我们翻译的是莫言作品法文译者尚德兰(Chantal Chen-Andro)。
 
莫言当时来巴黎,缘由是小说《生死疲劳》的法文版出版。这本书的中文版2006年在北京出版。这是他写得最优美的小说之一,尽管结尾有点仓促。但是作家43天写了750页之后,想尽快搁笔大概也是能理解的。这段美好的回忆,也因为他给我签名留念。
 
(我在巴黎采访莫言。尚德兰协助翻译。)
 
 
(莫言给我的签名留念)
 
那次采访之后,莫言第二天就动身去了普罗旺斯。他去过普罗旺斯四次,在那里有不少朋友为他的作品大大提高了海外知名度;也不得不说,在莫言停止创作之后,这些朋友多少有点失望。
 
法国的汉译家是一个不大的群体,是他们让法国和世界认识了中国文学场。我无法一一列举他们的名字,里面包括林雅翎(Sylvie Gentil, 2017年去世),尚德兰(Chantal Chen-Andro),普罗旺斯大学的杜特莱(Noël Dutrait),张寅德、徐爽等等。另外,出版社的编辑发行也起到至关重要的角色,Philippe Picquier和Anne Sastourné也贡献很大。
 
法国学院和文学界对莫言的研究,以及在法国引发的兴趣,远胜于英国和美国。英文世界里只有一位翻译家,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在莫言2012年获得诺贝尔奖之后,将其五本小说翻译为英文。他自诩为,自己将800页的中文小说浓缩为260页英文,是为了引诱美国读者来读莫言。 这在法国是不可想象的。不过莫言接受了,并说:翻译是译者的作品,不再是我的。
 
 
(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
 
我评论莫言和他作品的稿件,写了足足15篇:关于他的小说,他的故事;希望读者能阅读他的作品并熟悉他的风格,那些天马行空,那些独特与新颖,其中蕴含着普世的价值和美感。他在2012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一度引起争议,我也在法国的专栏中捍卫他。
 
那段时间的争议不值得详述。一位中国作家,还是共产党员,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引发讨论不可避免。尤其莫言本人并不圆滑于解释或善于掩藏自己的真实反应,大概更让一些人不高兴。
 
让人遗憾的,是有人将他形容为一个才华有限的官方作家。莫言虽不以异见出名,他的小说里不乏对历史事件和现实中国问题的深深反思。这些反思在哪怕在呈现上是克制的,但依然深刻。这样的批评或许更有分量。
 
他的大部分批评者可能根本没有读过他的小说,依然对他唇枪舌剑,例如萨尔曼鲁西迪(Salman Rushdie)和赫塔米勒(Herta Müller,德裔作家,2009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这些争议背离文学本身,让人遗憾。
 
同样让人遗憾的是,莫言在获奖之后,也变成一个官方人物。到访世界各地,在各种大学领受名誉博士学位,或发表演讲来提高中国的软实力。莫言的老家高密,在他口中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地方,也因为这个作家的风光,变成了一个小迪士尼乐园一样。尽管听起来不和谐,我们应该对这些把他从文学身边拽开的活动感到遗憾,他获奖之后再没有发布作品了。他自己大概也感受到这个危险,将诺奖称为“死亡之吻”。
 
莫言才65岁。我希望,也相信,他还会给我们惊喜。
 
博客介绍:
瘟疫、禁足与文学  ( C.C.C, Coronavirus, Confinement et Culture à Paris)
 
新冠疫情,被迫禁足。在法国,尽管希望我们的居家时间比武汉短,但也不敢抱太大希望。这个危机,像中国人常说的,是危也是机。 在禁足期间,可以阅读、看电影、在线看博物馆,这几乎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文化良机。
 
这也是这个博客的期望:疫情中充满信息,关于公共卫生的、经济的、政治的和道德的。“瘟疫、禁足与文学博客”是一个门外汉的观察,也是每日生活的记录——来自巴黎,来自春天——博主相信,细微点滴或许比政客的宏大叙事更加真实可感。
 
 
 
 
 
 
话题:



0

推荐

Bertrand Mialaret

Bertrand Mialaret

8篇文章 3年前更新

曾为跨国企业高管,多年在埃及等北非地区,以及马来西亚等地工作和生活,也常在中国香港和新加坡出差。他以个人身份曾多次到中国旅行,其中大部分是参与协助一个旨在帮助贵州苗族和侗族儿童发展的非政府组织。他多年来一直对中国文学抱有热情,为法国媒体和自己的博客撰写介绍中国文学的文章。

文章
  • 个人分类
全部文章 8篇
  • 文章归档
2020年 8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