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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法国疫情信息和讨论核心是——缺口罩。口罩大量缺乏,供应短缺,政府沟通左支右绌,是否佩戴口罩的政策一夜之间变化。与之相比,在疫情间人们行为模式的变化都不甚重要了。
 
必须戴口罩了,但是谁有呢?
 
连续几年,法国的战略物资储备不断下降,现在口罩到了一个连医护人员的使用都不能满足的、堪称残忍的短缺程度。政府非但不是在短缺出现之际立刻承认问题,而是对大众说口罩没用。但遮掩改变不了现实,而且亚洲各地的成功经验——例如香港等各地成功的使用口罩,或者韩国有效的检测等等——让这些问题答案日渐明朗。
 
口罩的使用历史其实不长。出生于马来亚槟城屿、剑桥留学的伍连德发明了口罩。1910-1911年瘟疫流行时,伍连德主导了北满和哈尔滨的抗疫。他几乎发明了所有现代社会抗疫的办法:禁足、口罩、切断传播源、控制进出哈尔滨的交通,并对病毒进行准确的分析。与当时一位法国医生的结论想反,伍连德认为流传的不是腺鼠疫,而是一种与冠状病毒类似的高传染性的肺鼠疫。
 
迟子建所著的《白雪乌鸦》(2010年出版),是以伍连德为原型的一本小说,写得相当不错。最近刚被译为法文。迟子建居住在哈尔滨,撰写过不少优秀的小说,其中一本关于额尔古纳河的作品获得了茅盾文学奖。
 
(伍连德)
 
(迟子建)
 
口罩下的生活
 
有没有口罩,巴黎街头的光景都已迥异从前。
 
围绕着卢森堡公园,总有不少人散步跑步,他们都不戴口罩。而现在从早上10点到晚上7点之间按规定不能出门。跑步者与周围行人路过时,所谓的安全距离是很难保障的。出来玩的小孩基本都不带口罩,带他们出门的父母,也少有戴口罩的。
 
但是,巴黎戴口罩的人的比例在上升——现在带口罩的人大概能有20%吧。那些没戴口罩的人,看见戴口罩的,往往赶紧绕开走。要是两个路人都没戴口罩,倒是正常错身而过。
 
乞丐都是没有口罩的,路人都回避他们。这一回避,乞丐就再也拿不到施舍了。
 
商家提出一个听起来是负责任的要求:纸币也好,钢镚也好,万一带着病毒呢?(尽管医疗专家说钱上沾毒的可能性很低),所以他们现在都要求用信用卡支付,尽管这种强制支付未必合法。
 
口罩之战
 
国际合作缺乏之下,各种围绕口罩的冲突不断,我们不必细言;媒体登载很多了,社交媒体上的假新闻更多。在法国,有不少群体抱怨缺乏口罩,宣称要拒绝工作。
 
法国境内生产口罩的量在大幅增加,但还是远远不能满足所需。中国运口罩过来,也常常遇到各种问题。总之,口罩慢慢开始恢复供应,此时卫生官员们——包括WHO和法兰西国家医学院的专家们,都说因为1/4的病毒携带者无症状,但是可以感染周围的人,所以建议大家日常佩戴口罩。
 
一夜之间,官方从不建议带口罩,到鼓励民众佩戴哪怕是布做的、防护性能有限的口罩。电视上前一秒钟还在教人们怎么做蛋糕,下一秒钟就是如何用纸或者布自制口罩。
 
口罩政策的突然转向,让大家不知所措,也怀疑官员们到底多大程度上掌控疫情。同时,反对派开始发力了。尼斯的市长计划下周宣布,市民们必须佩戴口罩,并将向城市民派发。
 
我的一小时自由
 
巴黎每人每天有一小时自由出门的时间,我有点担心这个自由不会长久了。
 
我住在圣日尔曼德佩(Saint Germain des Prés )附近,这个地区差不多是法国文学地图上最自傲的地方。现在教堂外的广场空无一人。旁边那些大名鼎鼎的咖啡馆——花神咖啡馆(Le Flore)、双叟咖啡馆(Les Deux Magots)、La Brasserie Lipp ——都关门了,这是多么难以想象的事。不知道这对巴黎的文学界是幸是灾呢?
 
 
花神咖啡馆在上世纪30年代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萨特、西蒙波伏娃等文学与知识精英常常整日呆在这里,以此为家。我觉得,这部分影响了萨特的写作和他的政治立场,但在他的小说和自传里倒是没怎么提及。我刚刚重读了他的《恶心》(La Nausée,1938年出版),以及自传《文字生涯》(Les Mots,1964年出版)。
 
走在这条路上,我脑子里也满是刚刚去世的饶平如——99岁的饶平如上周在上海去世。他在中国本不是特别有名,但2013年出版的《我俩的故事:平如美棠》,读者很多。三年前饶平如来过法国。他真是一个相当有个性的人。
 
 
饶平如曾是军人。1946年家人安排了他与美棠的婚姻。但他们可谓是一见钟情。饶平如的人生伴随那段中国历史一起跌宕起伏。在他长年被劳教期间,美棠拒绝与之划清界限。后来终于过上幸福生活多年之后,美棠于2008年过世。
 
饶平如是一个乐观的人,为自己的一生自豪,为他的祖国自豪。他的书充满了美丽的水彩画,在60年漫长岁月里画成,一笔一笔描绘了他的家、他的平常岁月、点缀其中的传统、美食乃至家里的庆祝点滴。画过人生,正如他所言:“怎将云彩留待?用画笔将它记载。我空空的来到世间,只有这些最爱。” 
 
 
 
博客介绍:
瘟疫、禁足与文学  ( C.C.C, Coronavirus, Confinement et Culture à Paris)
 
新冠疫情,被迫禁足。在法国,尽管希望我们的居家时间比武汉短,但也不敢抱太大希望。这个危机,像中国人常说的,是危也是机。 在禁足期间,可以阅读、看电影、在线看博物馆,这几乎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文化良机。
 
这也是这个博客的期望:疫情中充满信息,关于公共卫生的、经济的、政治的和道德的。“瘟疫、禁足与文学博客”是一个门外汉的观察,也是每日生活的记录——来自巴黎,来自春天——博主相信,细微点滴或许比政客的宏大叙事更加真实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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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rtrand Mialaret

Bertrand Mialaret

8篇文章 3年前更新

曾为跨国企业高管,多年在埃及等北非地区,以及马来西亚等地工作和生活,也常在中国香港和新加坡出差。他以个人身份曾多次到中国旅行,其中大部分是参与协助一个旨在帮助贵州苗族和侗族儿童发展的非政府组织。他多年来一直对中国文学抱有热情,为法国媒体和自己的博客撰写介绍中国文学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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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 8篇